阿公&阿嫲

平时我们只是每星期的周末回家两天，陪阿嫲和阿公的时间也不多。当然，看到的也不多。上星期回家乡住了一星期，当个乖孙女，趁着假期陪陪家里两老。那整个星期我全天候贴身陪着阿公和阿嫲，跟进跟出...

每一天，阿公都会载着阿嫲，从家里到芙蓉的治疗中心做物理治疗。那段他们每天必走的路程，最少要半小时。也许是走惯了，又或许是他们根本不能埋怨，阿公从来都没觉得这样来回很累，因为他知道，阿嫲中风后，必须勤劳做运动才能松松关节，不让关节和肌肉退化。也因为他知道，阿嫲平时因为行动不便，很少会愿意出去走走，怕拖累别人，而在治疗中心里，都是一班年纪相同，情况相同的伙伴，至少她能有机会跟他们聊聊天，有机会出门逛逛...我陪他们去治疗中心的那一个星期，发现阿嫲在那里算是最勤劳的一个了，她真的，很想快点好起来。中心常有举行小活动，像是去市场逛逛，或去公园跑跑，又或者在户外玩些小游戏。照片里都有阿公阿嫲的样子。很庆幸，他们都愿意参与大家...

其实阿嫲常抱怨阿公的不是，说他很少在家，爱往外跑，所以她也只是一个人在家无聊。真的，阿公下午很少在家超多一个小时。每天从芙蓉回来后，他就会去园里载工人回来，又或是去街上拿饲料养鸡鸭，再不然就是去大伯家拿晚餐的菜...也许阿公喜欢热闹，偶尔上街时会停下找朋友喝茶聊天，但我也宁愿相信，他是为了家里奔波。辛苦把一大堆鸡鸭养得肥肥胖胖，目的就只是要等在大日子时，大家都回家了，可以宰来让我们有大餐吃。榴莲园里的工作一直没停止过，阿公总是亲力亲为（阿嫲还没中风时，就他们两老亲力亲为）不管多累，他还是坚持要继续种榴莲、山竹、龙眼等一大堆水果，为的就是让我们这些幸福的子子孙孙回家时，有机会尝到自己家的水果。有时我看着阿公进园里跌倒，或在晒椰渣是受伤，都会一边帮他搽药，一边偷偷觉得心疼，为他担心...

阿公阿嫲最疼就是我了，我也常找机会跟他们聊天说说话。我永远都不会忘记，我和阿公或阿嫲躺在房间里一起讲话的画面和感觉。他们总爱重复说着同样的故事，而且话题都离不开那六个儿女。阿嫲说着以前家里还很穷时，她是怎样带着小瓜们挨过的；说着那时候，爸爸和几个兄弟姐妹如何乖巧懂事，让他们也觉得很安慰；说着当她听到爸爸第一个成功进到大学读书时，多么的高兴...阿公呢，就说他以前如何跟那时候的马来官员有很好的交情，还能帮到爸爸和大姑的到大学的位子，阿公为此真的很高兴，很光荣；说着那时候他当警察时的威水事；说着他看到几个大孙们都很乖巧也很懂事，觉得很满足；说着他多么希望能等到我毕业的那一天，看我戴四方帽；说着他多么希望能看到我找到一位疼我的男朋友，一位像爸爸一样好的男人，然后看到我结婚，看到我幸福...

曾经有一次，阿公很灰心地跟我说，有时觉得活着很累，想早点离开。那时我的心痛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。那时候，也许阿嫲因为行动不便脾气比较躁，他们比较压力吧...这一趟回去，阿公常跟我说，做人不要太计较，看开一点，心情也会比较轻松。我阿公在哪里都能睡得着，什么时候都能睡得着，他说是因为他没想太多，没烦恼太多。呵呵

我有时会悄悄问自己，不知现在阿嫲阿公之间还有年轻时对对方的爱吗？还是早已经随着时间，仅剩习惯对方的存在了？很难答吧...但现在，我看到了，也感觉到了，他们对对方的在乎，依然是那么的深...

阿公性格比较温，阿嫲脾气比较硬。可是，我觉得，心里的那份爱，都是一样的。

先说说阿嫲吧...

她最讨厌他驾车时飞很快。与其说讨厌，不如说担心。好担心他会不小心出事，毕竟那么老了。别说她，有时我在车后座都会心惊胆跳。

她常碎碎念，说他整天不在家，在家不是看戏就是睡觉。有时也会说回N年前的事情，说他以前很爱赌，不顾家。若心里不在乎的话，会不爽，会碎碎念吗？

她知道他喜欢吃什么。有时出门时交待阿公买材料回家，自己就在厨房忙半天，自己行动不便下不了手，就在旁用讲的教工人煮，出来的味道也不错哦！吃饭时，看到他吃得津津有味，那天晚上还加了一大碗饭，她很高兴地指着他笑...

那阿公呢？

每天从治疗中心回到家后，阿嫲会进房小睡一两个小时。这时候，在出门前，他会先亲手绞一大杯的鲜橙汁，细心的拿盖子盖上，放进冰箱里，等她醒来时就马上能喝到冰冰凉凉的鲜橙汁。不是用绞果汁机，而是那需要很用力才能绞出橙汁的容器。那天他弄了两杯，一杯给我，足足七粒橙，弄得他满身是汗。能不感动吗？阿公从来，都不会弄给他自己喝。不知是因为不喜欢喝，还是想把橙留给阿嫲喝?

她行动不方便，出门时一直很怕会跌倒。我在时是我在旁扶着阿嫲，平时嘛，阿公会很习惯的，稳稳地牵着她的手；穿鞋时，走路时，上下楼梯时，都是这样。

吵架时他会忍着。偶尔不服气当然一定会有的，但之后跟我静静聊天时，他总会很温柔的说，“其实你阿嫲很不错的，只是有时脾气比较暴躁一点罢了。她很疼你们，又很会顾家，看她把孩子们都教得那么乖。她最厉害煮东西了，什么都会煮，什么糕点都会做，而且比外边餐馆的还好吃。她没有读过书，但什么都会，什么语言都讲得很流利......”

我想说，

这就是爱

这就是老夫老妻

这就是我的阿公阿嫲

我永远永远，

都会爱着他们

疼着他们

记得他们说的每一句话

为我做过的每一件事...

微 :)